????作者：胡泳

????帛書《系辭》與今本《系辭》被看作是同時異地的不同傳本,，也有人認為帛書本早于今本,，但不管怎樣，二者從內(nèi)容到形式都大同小異,。如帛書《系辭》開篇：“天奠地卑,，鍵川定矣。卑高已陳,，貴賤立矣,。動靜有常，剛?cè)釘嘁??！焙徒癖鞠啾龋暗臁弊鳌白稹?，“鍵川”作“乾坤”,，“立”作“位”。但它們在思想上的一致性自不待言,，在句式,、語法和大部分用詞上也是完全相同的。

????帛書《系辭》中的“鍵川”,，即今本中的“乾坤”,。《易》自古就有神妙莫測之名,，但它是建立在陰陽變易的基礎之上的,。《易傳．系辭上》第七章中說：“一陰一陽之謂道,?！彼粤呢缘摹? -”“─”二爻進行排列組合,，通過二爻的增減和位置變動，使卦與卦之間可以互相轉(zhuǎn)變,，互相聯(lián)系,，“二二相偶，非復即變”,。而六十四卦又是以代表純陰,、純陽的乾、坤兩卦為易之門戶的,。

????《系辭上》云：“乾坤,，其《易》之邪？乾坤成列,，而《易》立乎其中矣,。乾坤毀則無以見《易》?！兑住凡豢梢?，則乾坤或幾乎息矣?！边@是說,，全部《易》經(jīng)都蘊藏在乾坤二卦中。乾坤（陰陽）分布排列,，而《易》就立于其中了,。乾坤毀滅，則無以顯現(xiàn)《易》,，《易》不可現(xiàn),，則乾坤也許幾乎止息。

????《系辭下》云：“乾坤其《易》之門邪,！乾,，陽物也；坤,，陰物也,。陰陽合德而剛?cè)嵊畜w，以體天地之撰,，以通神明之德,。”撰,，指創(chuàng)作,。陰陽的德性相互配合，產(chǎn)生了陽剛陰柔的形體,，由此可以體察天地造化之功,，可以通曉神明生人之德,。

????為什么這么說？可以看屯卦,。乾坤二卦之后,，接出現(xiàn)的是屯卦。乾為天,，坤為地,，“盈天地之間者唯萬物”；屯卦所代表的是萬物“開始”產(chǎn)生,?！跺鑲鳌氛f：“剛?cè)崾冀欢y生?！薄皠?cè)崾冀弧本褪乔な冀唬驗椤峨s卦傳》說“乾剛坤柔”,。屯是乾坤二卦開始相交,，這說明其下許多卦都是乾坤相交產(chǎn)生的。一件事情的產(chǎn)生與成功,，真不知道要經(jīng)過多少艱難困苦,，這也就是“剛?cè)崾冀欢y生”的道理。

????乾卦六爻皆陽,，坤卦六爻皆陰,。乾陽之德為剛動，主創(chuàng)始,，處于主導地位,。《乾．彖傳》：“大哉乾元,，萬物資始,，乃統(tǒng)天?！薄肚笙髠鳌罚骸疤煨薪?，君子以自強不息?！薄肚难詡鳌罚骸按笤涨?，剛健中正，純粹精也,?！?/p>

????坤陰之德為柔靜，主成就,，處于順承乾陽的地位,?！独ぃ鑲鳌罚骸爸猎绽ぴf物資生,，乃順承天,。坤厚載物，德合無疆,?！薄独ぃ笙髠鳌罚骸袄ぶ寥岫鴦右矂偅领o而德方……坤道其順乎,，承天而時行,。”

????乾屬陽,，坤屬陰,，“故乾道成男，坤道成女”（《系辭上》）,。乾為天,，居上，由上而下行,；坤為地,，居下，由下而上行,?！疤斓老聺饷鳎氐辣岸闲小保ā吨t．彖》）,。乾道是損有余而補不足,，抑高而舉卑，坤道是傾有余,，使尊者能自謙,，卑者不太過。損下益上謂之損,，損上益下謂之益,。“天道虧盈而益謙,，地道變盈而流謙”（《謙．彖》）,。就天道而言，其運行的軌跡是“下濟而光明”,，“虧盈而益謙”,，雖高而不自以為高，必下行與地相交以顯現(xiàn)其光明，雖盈而不自以為盈,，必虧損盈滿以補益不足,，這就是由謙而亨。就地道而言,，其地氣雖處卑下而上行以與天氣相交,，其地勢則是“變盈而流謙”，高岸為谷,，江河東注,，也同樣是由謙而亨。

????《系辭上》曰：“乾知大始,，坤作成物”,。乾坤是萬化創(chuàng)生之始，乾為形式動力,，故稱“大始”,；坤為質(zhì)料要素，故稱“成物”,。乾,、坤作為兩種勢能，在創(chuàng)生萬物的過程中相互作用,、相互依存，而乾在其中是矛盾的主要方面,，由于乾的“知大始”,，才有坤的“作成物”。

????《系辭上》：“闔戶謂之坤,，辟戶謂之乾,，一闔一辟謂之變，往來不窮謂之通,?！边@段話的意思是說，乾坤并不難懂,，可以用戶（即獨扇門）作比喻來說明,。“闔戶謂之坤”,，是說關上門就叫做坤,。“辟戶謂之乾”,，是說打開門就叫做乾,。“一闔一辟謂之變”，就是關上又打開,，叫做變,。“往來不窮謂之通”,，是說乾坤相交以后不斷變化,、發(fā)展?！巴鶃怼笔且煌粊?，也可以看做是一正一反。從《易》來看,，乾坤相交以后,，屯卦是正，蒙卦是反,；需卦是正,，訟卦是反；師卦是正,，比卦是反,，等等?！爸^之通”,，是說這樣發(fā)展下去就通行無阻了。

????《系辭上》又說：“夫乾,，其靜也專,，其動也直，是以大生焉,；夫坤,，其靜也翕，其動也辟,，是以廣生焉,。”乾道“其靜也?！?，就是靜到極點，也即老子所講的“致虛極,，守靜篤”,。要空靈到極點，要寧靜到極點,，那個境界才算是“?！薄Ｕ驗殪o到極點，一旦動起來,，勢能就非常大,。坤道本身也有動靜，坤卦的靜態(tài),，可以用一朵花作比喻,，當它還沒有展開的時候，是含苞待放,，當它開放的時候,，是“其動也辟”。一合一張,，這樣才能廣大,，所以“廣生焉”。這里的“大生”,、“廣生”,，都是易之“生”的多樣性的體現(xiàn)。

????方東美先生對“夫乾,，其靜也專,，其動也直，是以大生焉,；夫坤,，其靜也翕，其動也辟,，是以廣生焉”這兩句話極為欣賞,。他概括為“乾元大生”與“坤元廣生”，用以作為自己哲學體系中兩個最基本的理念與原理,，解讀宇宙與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