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趙先生的女兒講的是她眼中的爸爸以及爸爸對她人生的影響,。她說她從小對她爸爸的印象就是總是在伏案寫東西。她爸爸寫東西的時候,，總是把自己關(guān)在屋子里,，在門外貼一張紙條“請勿打擾”。

????女兒是看著爸爸寫東西長大的，也許是受爸爸的影響,，自己也選擇了寫作的職業(yè),，在寫作時，她也在門上貼一張紙條“請勿打擾”,。

????爸爸在家里言語幽默,，笑話連篇，讓家人歡樂不已,。女兒因此也希望自己的談吐能像爸爸一樣風(fēng)趣,，但卻很難博得父親一燦。直到她40歲后,，終于有一天她的一個笑話,，惹得爸爸開懷大笑，這讓她無比開心,。

????趙先生的兒子,，極具演說的天分，他那天發(fā)言就像美國總統(tǒng)的競選演說,，立即就能激起現(xiàn)場的反應(yīng),，因此留下比較多的記憶。

????那天的追思會,，除了親屬和幾位相知多年的摯友,，并沒有通知其他的人，所以現(xiàn)場也就二十多人,。本來,，養(yǎng)老院部分老人們是要來的，但由于都八老九十（不是七老八十）了,，一時集合不起來,，就留在養(yǎng)老院等這邊的追思結(jié)束再到那邊繼續(xù)。

????因此,，趙先生兒子的開場白是：父親在我心目中是個有魅力的人,，朋友眾多，可今天來到這里,，看到的場面卻如此冷清,，便問媽媽為什么來的人這么少？媽媽說：你爸爸許多朋友都已經(jīng)不在世了,。我這才意識到,，父親原來是個長壽的有福之人。他的話使現(xiàn)場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,。

????有魅力、朋友多，是兒子對父親最深印象：“從7歲到70歲女人都會被他吸引,，就是出席有希拉里到場的party,，父親的光彩也不會被掩蓋?！闭f到這兒,，兒子一臉的驕傲。

????讓兒子終生難忘的,，是小時候的一件往事,。兒子幼年為玩電動玩具在超市偷了一副電池。此事被父親知道了,，對他大加訓(xùn)斥,，“我從來沒見過父親如此震怒”。之后,，父親帶他回到那家超市,，把電池還給人家并承認(rèn)錯誤?！澳鞘俏疑阶詈笠淮瓮惦姵?。”

????兒子最后提到的,，從父親那里學(xué)到的,，還有很重要的一點，就是凡事要做到最好：上學(xué)要上一流學(xué)校,，工作要做一流工作,，做人要做一流的人。所以,，他選擇讀耶魯,，后來職業(yè)生涯從在全球一流的咨詢公司任高管，到現(xiàn)在創(chuàng)建自己的公司為世界上一流公司服務(wù),。而今天,，他也是以同樣的價值觀教育自己的女兒的。

????趙太太的發(fā)言回顧了她和趙先生從相戀到結(jié)婚,，以及婚后的歷程,，她說她和趙先生的關(guān)系就像太陽和月亮，趙先生是太陽,。她所取得的成就,，她成為耶魯大學(xué)日本文學(xué)部的主任，都是因為有了趙先生,。她說能握著趙先生的手6小時,，送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,，她感到十分欣慰。

????親人的追思,，都是圍繞著貼身的細(xì)微感知和具體事物,。因此，我這個外人對趙先生人生的總體感受和評述,，到顯得別具意味和特點,，因此讓趙家的親人們感到欣然。

????我注意到,，在整個追思會的進(jìn)程中,，沒有瞻仰遺容這一項內(nèi)容，趙先生的棺材始終蓋著,，上面安放著趙先生充滿慈祥微笑的照片,，簇?fù)碇H友們送來的鮮花。我想這其中大概有一重講究,，就是讓追思的人,、告別的人，在心目中永遠(yuǎn)保留著逝者活著的,，更美好的形象,。這也許是東方和西方在思維上的一個差異。

????追思會結(jié)束后,，親友們紛紛離去,，趙先生的棺材仍被留在教堂里。趙太太問我們,，要不要再看一眼趙先生,。我們說很想。

????在趙太太與趙先生獨處了大約10分鐘后,，我和妻子回到教堂里,。此時，棺材打開著,，我看到被精心裝扮后的趙先生,，身著他平時最喜愛的西服和領(lǐng)帶整整齊齊，栩栩如生,，神態(tài)安詳,，手臂間還夾著一個皮包，仿佛是要出門遠(yuǎn)行的樣子……

????我握了握趙先生的手,，和他做最后的訣別,。我感覺他的手并不很涼，好像是在安睡,，說明遺體在告別階段做了精準(zhǔn)的溫控,，這一點做的非常人性化,。

????之后，我和趙太太一家回到了養(yǎng)老院,，同趙先生的告別在這里的一間小禮堂還將延續(xù)一段,。這是一個非常高檔的養(yǎng)老院，在趙先生人生的最后七八年間,，我每年至少要來這里看望一次趙先生。

????在這里的告別,，實際上就是一個大party,。趙太太把趙先生一生有代表性的照片都陳設(shè)出來，桌上擺放著品種多樣的食物,、水果和飲料,，一群八老九十的老人們?nèi)齼蓛桑叧赃吔徽劇?/p>

????在趙太太身邊,，不斷有老人駐足慰問,。我看到一個長得非常優(yōu)雅的老太太，走到趙太太跟前,，她指著自己的衣服說：“Howard生前最喜歡我穿的這身衣服,，所以我今天穿這身衣服來送他?！?/p>

????養(yǎng)老院的告別持續(xù)了約一個多小時,，我身在其間，感覺這里的氣氛和在教堂一樣,，讓人幾乎察覺不到一絲傷感和悲情,。我在想：他們是在慶賀一個人走完了他的一生，而這個人生前越是卓越不凡,，那他就越?jīng)]有什么遺憾,，越應(yīng)該心滿意足地離去。

????（2013年6月8日于北京）

????本文作者車巍于1991年赴美國耶魯大學(xué)留學(xué),，現(xiàn)為丹佛斯中國區(qū)副總裁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