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底“造娃行業(yè)”：人類懷孕難,，投資者爭相投錢
柯問思（Beth Kowitt）
2020-02-15
圖片來源：Illustration by The Project Twins
費城一座會議中心被精子和卵子占領了,。
大廳一端，是一個推介卵子銀行服務的展臺,。展臺上方,，一個巨大的精子正要為氣球大小且不停旋轉的卵子受精。旁邊,，一個巨型移動裝置上,，更多戴有人臉面具的精子和卵子裝置詭異地咧嘴笑著。
這里正在舉辦美國生殖醫(yī)學協(xié)會年會ASRM會議——它在業(yè)內被稱為“生育論壇界的超級碗”,。彼時10月中旬,，8000名醫(yī)生、護士,、博主,、投資者及醫(yī)療衛(wèi)生主管齊聚在這里。
他們吐槽著不孕癥創(chuàng)傷,，討論著胚胎實驗室團隊建設,，同時和提供家庭精子檢測,、代孕中介等業(yè)務的參展商聊天、交換名片,。
生育,，這一曾被視作小眾高端的行業(yè)，似乎已經準備好進入大眾市場,。
造娃業(yè)成掘金場
第一天下午,，演講者是專門投資醫(yī)療衛(wèi)生領域的投資基金經理大衛(wèi)·塞布爾。他沒有選擇去談什么重大的科學發(fā)展,，而是“試管嬰兒業(yè)務”,。他的愿景是，全行業(yè)范圍重拾試管嬰兒的創(chuàng)新精神,。
2018年,，曾從事生育行業(yè)的大衛(wèi)·塞布爾推出了僅投向試管嬰兒的基金。圖片來源： Photograph by Patrick James Miller for Fortune
塞布爾第一次參加ASRM會議是1988年,，也是第一例試管嬰兒出生10年后,。當時他還是一名即將接受培訓成為婦產科醫(yī)生的住院醫(yī)師。
此后幾十年里,，該行業(yè)從游離在傳統(tǒng)醫(yī)療體系之外,、類似于奢侈品一樣的存在，發(fā)展成能賺大錢的重要行業(yè),。
投行Piper Sandler預計,，到2023年，美國生育市場規(guī)模將從2017年的近70億美元增至154億美元,。而根據中國的報告,，2013年中國輔助生殖服務市場規(guī)模僅120億元,，2017年增至235億元,，2023年中國該市場預計將增長至546億元。現(xiàn)在最主力的生育群體千禧一代,，他們逐漸開始接受生育治療,。像經濟中其他領域一樣，生育市場也在被改寫,。
美國研究公司PitchBook稱,，投資者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將會熱火的行業(yè)。2018年,，投資者向該行業(yè)投入了6.46億美元,。過去幾年，業(yè)務種類也變得更加多元：從簡單的排卵跟蹤儀到研究遺傳和生殖障礙聯(lián)系的研究項目,。
私募股權公司則被該行業(yè)的高利潤和不斷升高的成功率所吸引,，不斷收購分散的生育診所,。2019年10月，生育福利提供商Progyny率先上市,，股價漲超150%,。
“有些人真的很在乎生孩子，所以孩子變成巨大的痛苦來源,，也是巨大的市場,。”斯坦福法學院專門研究生物倫理學的教授漢克·格里利表示,。
生育領域增長的主要動力之一是“女性頭胎年齡增長”,。在美國，女性30多歲生育的比例超過20多歲的人群,；2018年生育人群中,，僅有40歲左右的女性數量上升。
曾創(chuàng)辦兩家生育領域初創(chuàng)公司的創(chuàng)業(yè)者馬丁·瓦爾薩夫斯基表示,，我們要幫女性晚點生孩子,。隨著預期壽命的增加，“誰說只能在35歲之前生孩子,？時間窗口也太窄了,。”他說,。
據Progyny研究,，每八對夫婦就有一對在生育方面存在障礙，比哮喘或糖尿病更常見,。據估計,，到本世紀末，試管嬰兒將超過全球總人口的1%,，目前該比例約為0.1%,。
人們最關心的就是自己的孩子，所以這一領域才格外受人重視,，同時也充滿活力,。“只要涉及到孩子,，賭注就會變得更高,。” 斯坦福的格里利指出,。
但也有相關醫(yī)學人士表示,，該領域仍然是醫(yī)學界的“西部荒野”，監(jiān)管不足,，純商業(yè)驅動,，還有些參與方過于強調治療功效,。
大城市視角看行業(yè)未來
會議結束幾個星期后，我去了塞布爾曼哈頓市中心的辦公室,，26層,，可以俯瞰紐約。在這座大都市,，你能看出一些行業(yè)關鍵驅動因素,，包括高收入、頭胎年齡增長等,。畢竟紐約試管受精案例數位居全美第一,。
16年前年，塞布爾入職了一家投資公司,，組建了一只醫(yī)療基金,。雖然緊跟生育領域發(fā)展，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沒有好項目,。他說,，科學和成果都在進步，但行業(yè)“并無起色”,。
十年后,，行業(yè)初見轉機。2012年,，前面提到的大會上,，宣布卵子冷凍不再是實驗行為，隨后幾年,，私人股本投資大量涌入,。塞布爾感覺到了巨大的變化，2018年他們推出了關注試管嬰兒行業(yè)的風投基金,。
目前,，美國女性每年接受的試管嬰兒治療近30萬次。據塞布爾計算,，最終可能增長到近110萬,。其中涵蓋了依賴輔助生殖技術建立家庭的LGBTQ+人群（LGB包括女同性戀者、男同性戀者,、雙性戀者，后加上跨性別者,、疑性別者,、雙性別者等）；此外,，還有希望接受治療時保持生育能力的癌癥患者,，以及遺傳病攜帶者,。最后一類人群需要選擇未攜帶疾病基因的胚胎，避免囊性纖維變性等絕癥,。
1970年以來的生育率,。雖然整體生育率在下降，但35-44歲的女性生育率卻在上升,。
美國目前借助試管嬰兒技術出生的新生兒約占2%,，和西方各國相比占比極低。但如果每年接受試管嬰兒治療的數目能按照預估達到110萬次,，將接近丹麥的水平,，也就是10%。
一家塞布爾投資的公司致力于利用機器冷凍技術將胚胎儲存帶入21世紀,。這家公司統(tǒng)計,，美國儲存卵子或胚胎的患者數量從2005年的1.7萬激增至2017年的70萬。公司預計,，到2025年人數將達到260萬,。
知識的匱乏和對卵子的擔憂
多數人對于生育方面的知識是極其匱乏的。這也是美國醫(yī)療系統(tǒng)傳統(tǒng)觀念中過于強調教育女性避免懷孕的遺留問題,。
業(yè)內一位創(chuàng)始人透露,，每次開始介紹項目前都要像上一堂生物學基礎課那樣，才能使投資人聽懂,。去年11月的一個晚上,，總部位于紐約的初創(chuàng)公司Kindbody就在努力給用戶“上課”。
Kindbody的主營業(yè)務是凍卵?，F(xiàn)場的50位女性和兩名男子顯然對這場“生育101”的活動很感興趣,。與普通的診所相比，該空間風格相當現(xiàn)代,，有點像水療房,。
Kindbody的創(chuàng)始醫(yī)生法希梅·薩桑站在寫有“掌控自己未來”的海報旁，建議參會者放輕松,，喝一杯普羅塞克起泡酒,，再吃點奶酪。隨后開始切入正題,。
“談論試管嬰兒,、懷孕或是生育能力之前，首先要了解一些基本知識,?！彼龑θ巳赫f。“不幸的是,，沒有人教我們基礎知識,。去問谷歌，谷歌只會把人嚇到,?！?/p>
一些人會心地笑了。在介紹過生育率和卵子冷凍的全面情況后,，薩桑才開始推薦項目,。活動結束時,，很多女性排隊領取當晚提供的折扣碼,，甚至堵住了出口。
會談結束后,，參會者向演講人詢問各種情況,，從懷孕失敗到針頭恐懼癥。不過,，一位女性的問題反映了人們最大的擔憂：“如果在一家公司冷凍卵子,，公司破產或停業(yè)了怎么辦？”
她的擔心并非毫無根據,。兩周前,，第五大道上的卵子冷凍診所Trellis發(fā)布郵件宣布即將關閉。
公司接受《財富》采訪時表示,，診所開業(yè)不到一年,，還沒有客戶使用過冷凍的卵子。 這家倒閉診所的母公司則拒絕采訪,，但在電子郵件中表示,，“注冊人數的增長無法填補紐約市獨立運營診所的成本?！边@正是美國當前的趨勢,，冷凍卵子業(yè)務基數很小，但增長很快,。
最新數據顯示,，2017年女性冷凍卵子近11000次，高于2009年的475次,，但全行業(yè)90%的冷凍卵子都尚未使用,。
尋找“不明原因不孕”的原因
醫(yī)學上，不孕癥是指35歲以上的女性嘗試6個月后無法生育,，或35歲以下的女性在嘗試一年后無法生育,。血液檢測等簡單方法并不能確診,，因此三分之一的檢驗結果都會顯示“不明原因不孕”,。
業(yè)內多位創(chuàng)業(yè)者都曾因就診后得到含糊不清的結果,，而后選擇自己創(chuàng)業(yè)。
阿夫頓·維切里就曾經被要求做生育能力基礎評估,。當時,，醫(yī)生告訴她等準備好生孩子再來檢查。后來她被確診為多囊卵巢綜合癥,。這種病可能導致不孕的荷爾蒙紊亂,，隨之而來的還有1500美元的醫(yī)療賬單。
正是這次經歷推動她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立了Modern Fertility,，一家?guī)椭蛻粼诩彝瓿筛\所同樣的荷爾蒙測試,，費用僅為159美元。
Modern Fertility的聯(lián)合創(chuàng)始人及首席執(zhí)行官阿夫頓·維切里被診斷出可能導致不孕的荷爾蒙紊亂后,，決定創(chuàng)立公司專門做測試,。圖片來源：Photograph by Cayce Clifford for Fortune
該測試也并非沒有爭議。其中一項抗苗勒管激素指標,，可以幫助女性評估卵巢儲備的變化,。但有醫(yī)生擔心，如果只做一次檢查而不聽醫(yī)囑,，并不能全面評估測試者的生育能力,，甚至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。
這家公司對此回應,，雖然抗苗勒管激素不是完美的生育預測指標,，但仍是卵巢儲備情況最明顯的標志，建議測試者持續(xù)跟蹤激素變化,。
此外,，維切里表示，向客戶收集匿名數據用于臨床研究,，還將有助于更好地預測未來生育率,。
科技不斷進步，但生育產業(yè)還沒有脫離本應瓦解的范式：女性與母親身份混為一談,；認為血緣關系是建立家庭的最佳方式,；以及生育問題應由女性承擔的暗示等等。
投資達到多少才能改變種種成見,，目前尚屬未知,。但對全行業(yè)來說，觀念進步才能算得上真正的重大突破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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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都認同,，要懷上孩子需付出全村的努力,。生育領域可不止試管嬰兒那么簡單。
家庭測試：Modern Fertility
這家激素測試提供商成立于2017年,，目前已募集2200萬美元,。投資方包括曾投資Glossier等消費領域熱門初創(chuàng)企業(yè)Forerunner Ventures。
可穿戴設備：Ava
Ava推出的手鐲被稱為“生育的Fitbit”,，能追蹤皮膚溫度,、脈搏和心率等多項數據，幫助女性尋找生育時機,。公司成立于2014年,，自稱技術曾幫助3萬人懷孕。
保險：Progyny
Progyny是專門向雇主出售生育福利的公司,，10月上市前從Kleiner Perkins,、TPG和Merck Ventures等風投公司籌集近1億美元。目前公司已盈利,，市值接近30億美元,。
診斷：NextGen Jane
NextGen Jane是智能衛(wèi)生棉條制造商，通過分析月經期間脫落的細胞研究子宮內膜異位癥等生殖疾病,。該公司成立于2014年,，去年A輪融資募集到900萬美元。
卵子冷凍：Extend Fertility
該公司總部位于紐約市,，號稱全美最大的卵子冷凍診所,。去年，公司從私募股權公司Regal Healthcare Capital Partners籌集到1500萬美元,，主要用于擴大試管嬰兒等服務,。（財富中文網）
本文另一版本登載于《財富》雜志2020年2月刊，標題為《生育公司》,。
譯者：夏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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