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有趣的事物總是長出腳來遠走高飛
????和香港本土漫畫家Stella So聊天,,話題自然離不開香港的獨立漫畫。Stella的代表作品是《粉末都市——消失中的香港》,。她從香港舊居重建出發(fā),,在獨特的九宮格畫稿上描畫利東街、新光戲院,、民園面家,,以及更多香港的舊城光影,每一幅都是在記錄和喚醒一些香港日常生活中快被遺失的碎片,。
香港雖說是本土漫畫的先鋒,,但長期占據(jù)市場主流的,卻是那些以打打殺殺為主的暴力和打斗題材,。在地鐵上,,經(jīng)常可以看到拿著一本最新出刊的《中華英雄》,、《風云》或者《龍虎門》漫畫的乘客,,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翻閱著。但是在Stella看來,,雖然在香港流行漫畫已經(jīng)泛濫,,但并不意味著本地獨立的漫畫制作就完全失去了市場的認可,。
事實上,“獨立”這個字眼在香港也是有時序的,。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香港漫畫界通常稱呼一些比較偏鋒的東西為“地下”,,九十年代叫做“另類”,直到現(xiàn)在才改為“獨立”,?!暗叵隆蓖ǔ0恍┎荒敲慈菀妆晃眨趸蚴且恍﹥和贿m宜的內容,,而“另類”則比較講究花俏噱頭,,“獨立”則是近幾年新興流行起來的稱呼,往往和跨媒介的創(chuàng)意工業(yè)相互聯(lián)系,,以求開發(fā)出更加新穎的多媒體創(chuàng)作空間,。
主流與獨立的最大區(qū)別,則是源于其中的生產(chǎn)模式,。主流漫畫很大程度上配合文化工業(yè)的運作,,擁有自己的工業(yè)生產(chǎn)模式,有生產(chǎn)線,,有發(fā)行機制和渠道,,定期出版,即使作者去世了仍然會繼續(xù)出版,。而獨立漫畫家卻樂于游離在文化工業(yè)的邊緣上,,他們的作品不僅不受大公司大財團影響,偏離商業(yè)化色彩,,也不屬于主流的風格類型,,形式與題材上都比較奇怪一點,善于運用新方法去表達,,富有實驗性,。因此,獨立漫畫更講求創(chuàng)作者個人關注的題材,,以及個人化的美學實踐與價值判斷,,體現(xiàn)出漫畫家強烈而獨特的個人色彩。
我問Stella,,在香港從事獨立漫畫的創(chuàng)作,,所遇到的最大困難或者障礙是什么?這里,,畢竟是一個以市場為考量的社會,,資本運作只會對漫畫添加商業(yè)化的束縛。
Stella說,,在香港,,獨立漫畫人一直遇到的問題,,一是能否得到別人的認同,二是有沒有出版社愿意出版,。香港是一個很奇怪的社會,,政府最慣常的做法是,把舊的建筑物拆卸后立即建造新的大型購物廣場,,但與此同時,,政府又想展示關懷社會、保育文化的一面,,所以就找了藝術家去做一些藝術,,然而問題就在于:先拆卸原本最好的東西來建大廈,之后又要求藝術家把最好的東西展示出來,,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悖論,。
而另一個悖論,則是香港政府一直想展示自己為國際大都會的一面,,總是在積極尋找一兩個世界知名的藝術家,;如果找不到,就把香港當作一個不需要藝術家的城市,。有時他們需要博物館,卻不需要展品,;有時他們需要展品,,卻不需要策劃或藝術家,因為這些全部可由外國購買,。他們希望有名氣,,但這不一定要由香港本土培育出來。
同時,,由于漫畫在香港一直處于娛樂消遣的位置,,未被視為正統(tǒng)文化的一部份,漫畫的根底雖然久遠,,經(jīng)歷了從早期諷刺政治及草根社會狀況到中期反映現(xiàn)代英雄或小市民風味的題材變化,,但漫畫界整體的創(chuàng)作氛圍卻無法擺脫急速浮躁、工具理性主導的社會大環(huán)境,,所以到了后期都不可避免的被趨同并固化為古裝,、武打的單一模式。再加之香港人也大多習慣了快餐式的速讀習慣和主流漫畫風格,,這就好比香港的建筑美學,,多年來只關注浮夸的設計和金碧輝煌的裝飾,而缺乏必要的審美能力,,從而使得香港獨立漫畫的力量更加顯得小眾且勢微,。
盡管如此,,香港的獨立漫畫家們依舊在默默耕耘,努力突破技巧和風格的束縛,,以拓展獨立漫畫的空間,。譬如Stella,她的作品總是能夠發(fā)現(xiàn)來自于香港日常生活中瑣碎的美,,比如兩三層高的唐樓的陽臺,、窗框、信箱,、街坊掛的衣服等等,。在《粉末都市》中,Stella曾說:“香港有趣的事物總是長出腳來遠走高飛,?!睘榱瞬蛔屵@些有趣的事物消失,她一直在做記錄,。是不是有一種對于香港的使命感,,我問她。她如是回答:
“說到使命感,,也許是有一種記錄的使命感,。我常常迫切地感到身邊最好的事物慢慢消失無蹤,那可是香港最好,、最一流的一面,,全都是可以吸引游客的最美的事物,卻陸續(xù)消失了,。我希望通過繪畫創(chuàng)作挽留它們,,對歷史的記錄不僅僅應該由歷史學家用文字、攝影家用相機記載,,我理應以我的風格肩負起記錄它的責任,。”(財富中文網(wǎng))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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